要离非英雄

要离非英雄

褊陿散文2025-05-19 03:06:06
要离杀了庆忌。庆忌有万夫不当之勇。可“走追奔兽,手接飞鸟,骨腾肉飞,拊膝数百里。”吴王阖闾曾派有六匹马拉的战车追杀他,竟被他丢在身后。又令乱箭射他,庆忌就像武打片中的侠客,双手一番空接,所射之箭十有九
要离杀了庆忌。
庆忌有万夫不当之勇。可“走追奔兽,手接飞鸟,骨腾肉飞,拊膝数百里。”吴王阖闾曾派有六匹马拉的战车追杀他,竟被他丢在身后。又令乱箭射他,庆忌就像武打片中的侠客,双手一番空接,所射之箭十有九支被他握住,剩下的一支,弓手们惊惶失措不知射向何处。
偏偏,庆忌并非一介孔武有力之徒。他智慧超群,属于那个时代的“聪明一号”,阖闾评论他:明智过人,归穷于诸侯,不下诸侯之士。
这样一位智勇双全的盖世高手,却被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要离凭一己之力置于死地。阖闾欣喜若狂,决定把吴国的土地分一块给他,要离婉言谢绝,拔剑出鞘朝颈脖一抹,以决绝方式证明自己非贪名图利之辈。
因了这事,要离的名字从春秋到现在,光芒四射。
《吕氏春秋》对要离推崇备至,对他的举止赞赏有加:要离可谓不为赏动矣。姑临大利而不易其义,可谓廉矣。廉故不以贵富忘其辱。
可惜,我不能和吕不韦对酒而坐,倘若能够,我要泼一盆凉水了:要离非英雄。
不知吕大人闻言,脸色会否涨成猪肝,不知我俩会否辩论得脸红耳赤,甚至不欢而散。
甩袖出门之际,我仍对吕大人抛下一句:要离非英雄。
要离是一名超级狡诈的刺客。
他显然是心里研究的行家里手,他知道要杀庆忌,明目张胆与他决一高低,毫无胜算。只有贴近庆忌,趁他猝不及防间下手或许能侥幸成功。
于是要离和阖闾、伍子胥策划了一出阴谋。
他让阖闾砍断了他的右臂,并且打入大牢。当然,历史上断臂的壮举非要离一人,如一出老生传统戏《王佐断臂》,讲的是岳飞大战金兀术期间,宋将王佐为了鼓动双枪将陆文龙反金助宋,自断左臂,然后直投金营做策反工作。如果要离自残后,随即投奔庆忌,不管刺杀庆忌成功与否,在我心目中应该会留下较为高大的形象。然而,王佐效仿的这位先辈,未树立榜样作用,他不但没有直接投奔庆忌,反而将自己的妻子裹了进去。
按照谋划,阖闾将要离的妻子逮捕入狱,游街示众后不仅将其屠杀于闹市,并且挫骨扬灰。然后要离假装逃离虎口,投奔庆忌。
这位无辜的妇人,或许至死都不清楚,自己成了丈夫成就英名的殉葬品。
冷血、残酷,视妻子的生命如草芥,这岂是英雄所为,和卑劣小人的无耻行径毫不相差。
面对要离的惨境,面对要离血刃仇人的铮铮誓词,庆忌自然深信不疑,要离很快成为了庆忌的左膀或者右臂。
我猜想,要离唇角渗出了一丝冷笑。接下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砥砺矛头,时刻让它保持锐利无比状态。
所以,当要离一矛刺向立于船头的庆忌,短矛竟然穿过了他的心窝,直透后背。
庆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边这位怀揣血海深仇的亲信,竟然是阖闾的卧底。庆忌不愧是神勇之士,重创之下竟然敏锐地抓住要离,把他往江水里一浸,然后提起,再浸入水中,再提起,如此三次后,将要离抱放膝盖,面带微笑说:“天下有如此勇士哉,乃敢加刃于我!”
这话看似赞赏,实则百分之百揶揄。庆忌对要离暗算的行径不屑一顾。他告诫左右:“勿杀要离,可令还吴,以旌其忠。”说罢,把要离从膝盖推下,然后拔出短矛……
庆忌的英豪越发衬托出要离的猥琐。
要离回吴交差,即使阖闾真心赏他一块地,他又有何颜苟活世间,庆忌江水中没有将他呛死,春秋百姓的唾沫足以将其淹没。要离选择了自刎,也许是最好的归宿,只是他魂返阴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妻子。
要离曾说:“我杀庆忌,不是为了做官,而是为了吴国的安宁,让百姓能安居乐业。”这等襟怀天下、兼济苍生的抱负固然让人起敬,可惜要离错判形势,吴王阖闾并非一只好鸟。
其实,在阖闾眼中,要离也好,伍子胥也罢,不过是手握的一枚卒子。
要离替阖闾除了庆忌,却不能阻止阖闾声色犬马、涂炭百姓,不能阻止勾践复仇的马蹄声踏遍吴国的山水。
我想,要离如果在九泉之下目睹这一切,会为自己犯傻的刺杀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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