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诉语

生命的诉语

散地散文2025-06-21 01:11:39
为了庆祝我考上大学,在城里辛苦做生意的爸妈决定九月开学前回乡办酒宴。农村嘛,这个时候只一些老弱病残留在家里,再加上亲朋和老师以及村支书也预计能凑五桌。鞭炮礼花不时欢呼沸腾起来,人人喜笑颜开,好不热闹。
为了庆祝我考上大学,在城里辛苦做生意的爸妈决定九月开学前回乡办酒宴。
农村嘛,这个时候只一些老弱病残留在家里,再加上亲朋和老师以及村支书也预计能凑五桌。
鞭炮礼花不时欢呼沸腾起来,人人喜笑颜开,好不热闹。而我却独不停地看看带坐在小架子凳上眼巴巴瞅着一个个来客的半痴呆的奶奶,没有一个人问候她,每个人似乎都忽视了她的存在。
前不久,奶奶又一次突发脑溢血,医生已经明确表示,再怎么也是活不过今年了,能挨多久就看命了。这次出院以后,我发现她明显比以前苍老了许多,表情呆滞,行动迟缓,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
我回来的时候,感觉得到她打心眼里是开心的。可是她说起话来已经很费劲了,我也听不大清楚,然后她就那样木讷地站着看着我,一言不发,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就像没有生命力的朽木一般。我也不知该怎么对她表达我的心情,想拿东西给她吃,却知道她什么也不能吃。想说说话,也不知说什么。实在被看得不自在了,就离开她身边去搞别的事,就仿佛她是不存在的空气而已,我一转身就可以忽视。
那天一大早,爸妈和邻居的王伯母就忙活开了。奶奶也是忙碌了一辈子的人,平时妈妈收拾屋子,她也总欢喜地帮忙拾掇。这一刻,她期盼了多年的孙女考上了大学,也是全村唯一的大学生。她更欢喜呀。
可是没有人分配她做什么事,爸爸切剁着肉和骨头,妈妈和王伯母择菜洗菜,我打扫着卫生,弟弟往满是泥泞的地面铺砖好让来客在泥巴里有落脚点,就是爷爷也在发烟招待客人的。她一个人傻站着,失落落的。
她就只好尽能力不时慢腾腾帮忙着,可是总是等她好不容易吃力地把一个东西从这边搬过来准备摆放在那边时,妈妈就会赶紧地大声说到:“您放下吧,妈!”听到妈妈的声音,奶奶总是愣在那儿,然后爸爸也喝到:“您坐在一边就行,不用您在这儿帮忙,您坐着不动就是帮了最大的忙。”接着就是爷爷的责备声。我当时看着脚踩着弟弟铺的砖,愣在泥巴中央如小孩犯错般惶恐的奶奶听话地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地拖沓着脚步沿着那些砖走到屋檐下的小架子凳上坐着。她也只是想出一份力,表示一下她对孙女的爱和欢喜。可是她这点小小的愿望也得不到满足,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没有闲暇来顾及她,也不希望她再发生什么意外。
上次为奶奶住院的事,我家和大伯父家已经僵持到几乎决裂的地步。大伯父和大伯母二十年前结婚后就去了城里打拼,夫妻俩能吃苦,日夜苦干也就是过年才回来一趟。十多年过去了,终于从一家小餐馆做到了大酒店。而且在城里置办了很大的家产,现在又是好几年过去了,保守估计家财应该已逾百万。
然而,饱尝创业艰辛的大伯父越发对爷爷奶奶冷漠起来。一则认为老人没有给他们创造好的环境,所以他们创业那么苦。二则认为夫妻俩在城里打拼之时,老人从未尽过照顾大孙子孙女的责任,反倒特别疼爱老二家的孩子。三则老人年轻之时为人冲撞,得罪了村里不少人,让他们抬不起头来才逼得他们进城打拼的。四则我爸爸多病痛,这么多年也没有干出点什么来,还住在当年老人做的砖瓦老房里。身为我爸爸的长兄,大伯父无时不觉得我们家丢了他的脸。于是大伯父夫妻俩就越发觉得这老家是没有必要回了。
五年前,奶奶第一次中风进城住院。本来老人是有我爸姊妹四个,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大姑妈在农村,条件也艰难。二姑妈在城市,可是二姑父却坚决不许妻子插手此事按农村习俗,儿子是养老的,姑妈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伯父被逼无奈出了一些钱。但是大伯父家从来都是必须要与我爸爸兄弟俩家平摊,非要我爸爸拿出了钱,他才拖拉着送钱来。奶奶第二次住进医院时,记得他家要出500元钱。可笑的是,他先送了200元,后来被二姑妈再三催促逼迫我爸找他,他才又不情愿送来300元钱。然后为那一次以及多种矛盾,大伯父家与二姑妈家关系紧张起来。一年又一年,冷氛围总在过年团圆的时候笼罩着。终于奶奶忍不住劝二姑妈:“我还活着,你们就这样不来往了,我死了也不闭眼啊!”二姑妈尽管性子犟,但心善。于是主动买了东西到大伯父家拜年意在言和,可是大伯父家并没有接受。于是二姑父觉得极受侮辱,二姑妈也不愿再低头了,索性这样就了断了。
去年冬季奶奶第二次脑溢血后,大伯父家已经烦透顶了。公开放话出来,老人死了,他愿意风光出葬,老人活着发生任何事就休得再找他。奶奶老家的弟弟我的舅爹一家听闻此事,气愤不已。舅爹的儿子也放话出来,我姑妈死在你们李家,由我们侄儿风光出葬。我姑父是你们李家族人,由你们负责好他的后事就够。过年时,大伯父没有回来,我在程氏每家都听到批斗大伯父一家的话语。火药味弥漫在偌大的家族中,亲戚关系如同一张密不透气的网,大人们隐忍着,爷爷奶奶只是叹气。我却在猜测这网的结局,一刀两断,鱼死网破?
这几年,尽管奶奶一直没有断药,但至少爷爷是硬朗的。我家虽和老人住在一起,但生活是分开过的。我爸爸一边顾我家四口的生计,一边帮扶照应着爷爷奶奶。所以两位老人还能种点田,放放牛,糊住自己的口,也就不用向大伯父家伸手要钱。可是今年来,爷爷也病痛来了,痛风发作起来折腾得整晚无法安寝。实在坚持不住了,二姑妈会回来看看帮忙拿药治疗。这些都没有告诉大伯父家。
不久前,奶奶又一次脑溢血,爷爷也诊断出重病。病发期间,我才高考完准备在城里找份假期工,爸妈之前租房在城里陪读,也顺便做着水果生意。然后考完了便打算继续留在城里做生意。弟弟也一直在城里餐馆里打工。所以老家就两位老人。两位老人病发是二姑妈家送来城里住院的,安顿好老人后,二姑父便不再准姑妈干涉此事。只是打电话给我家,又让我爸打电话给大伯父家。大伯父一直以生意忙为由,拒不出面。爸妈辛苦做生意,弟弟便每天下班后过来我们租的房子亲自下厨做好饭菜又骑车载着我送到医院去。医院的老人一边夸赞我们俩懂事,一边诉述着爷爷怎样地在夜里疼得哭。我和弟弟心里很不是滋味。
爸爸决定和大伯父谈判了,现在两位老人没有都自理能力,干脆一个儿子养一个老人,我家尽管难点但该承担的决不推诿,但大伯父家也不能就这样不管啊。可是爸爸不愿出面与大伯父交涉,我想我一方面是准大学生了,一方面也成人了。我也不愿再沉默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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