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点钟的太阳

八九点钟的太阳

同恶小说2025-04-21 02:30:00
斜日西沉,犹有余辉。柳慧眯起眼,水面上是一片晃动的红黄的闪亮,四周渐渐凉起来。一定,一定要双双殉情,一定。柳慧瞭一眼鱼塘那一头的男人,他正把饵线甩进水面,很专注的样子。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不一样就是不一
斜日西沉,犹有余辉。
柳慧眯起眼,水面上是一片晃动的红黄的闪亮,四周渐渐凉起来。一定,一定要双双殉情,一定。柳慧瞭一眼鱼塘那一头的男人,他正把饵线甩进水面,很专注的样子。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可是,这是最后一晚,明天——柳慧有些惊疑自己的镇定,周密甚至冷酷。对明天,象料定这鱼塘里的鱼必然会咬钩那样,那种期盼是平静的,没有悬念。
这是离城区较远的一家休闲垂钓园,在水库的泄洪闸下游,泄洪河床里有光滑的鹅卵石,有沙滩,有水草,苔藓,柳慧去年踩过。今年,现在——桃花刚开过了。结束了,等不到夏天了。柳慧又瞭一眼那男人,他还是很专注。
来这里玩,一开始是他选的,说可以避开熟人和被生人记住以后认出来。今天来,是柳慧恳求的,牵手和分手,起点和终点——他没想就答应了,不用情,不浪漫。不过,都无所谓了。
那男人在喊柳慧,举示着网兜里的鱼,鱼在扭动。四周黑下来,很快,只是很快地幽暗,紫暗——太阳忽地没了,房舍,树木,坡上的草,盘转的窄窄的公路都隐没进黑暗中。柳慧跟着那男人走木桩围栏的院子,院门口立着“特色农家饭”的招牌,红底白字,一人多高。一排平房的各个窗口都透射出灯光,有人在笑在说。在院子里洗手擦脸,进屋坐下来等饭,那男人话挺多,是哄柳慧开心的话。柳慧有心无心地听着也说着。这是很小的单间,墙上有“小村外”,“老村长”之类白酒的广告招贴画,灯光暖黄,桌椅陈设显得粗疏,窗台有层厚尘土。屋角有个水果箱子塞满了空啤酒瓶子。那男人的话有感叹,有宽慰,有鼓励,有指教,有期望,透出确定,肯定,必定如此的意味。只能如此,在公司他是总经理,柳慧是行政助理,只能如此。
柴锅灶烙的饼,炒笨鸡蛋,小米山药粥,炖粘鱼,油焖鲫鱼,拌香椿芽,摆了一桌子,中间是一瓶葡萄酒,粗粗的瓶肚高高瓶颈扎着红底烫金字的装饰纸筒,那酒没动,柳慧和那男人喝啤酒,一杯又一杯。柳慧显得心事重重,幽幽怨怨,不时扫一眼那瓶葡萄酒的装饰金字——“一世情缘”。那男人善解人意地说着“一段情缘永远难忘”之类的话,一段!一世!谁知道?男人会骗女人,男人也不难骗,有时候,比如现在。柳慧想,要是有来世,要是来世他知道柳慧此时此刻在想什么,没准儿得吓瘫了?
那葡萄酒——厚实的硬壳经典两瓶装,标明“九二极品海岸葡萄庄园出品”,是柳慧两天前买的,四百八十元。两天前,柳慧用随装的启瓶器拔开其一瓶的软木塞,扔掉启瓶器。和另一瓶原封的一并装归原盒。一瓶就够了,柳慧想。开饭时,柳慧要求那男人去取葡萄酒——在车后排座上,那男人说,那酒后劲大,还是喝淡啤吧?柳慧说:“我就是要一生一世的后劲!我就要!就要!”一点小任性,恰到好处。那男人意料之中似地笑笑,朝门外走。“你拿那瓶拔开木塞的。”柳慧说。屋里静静的,屋外是车门防盗锁开启的蜂鸣器响,关车门声,遥控锁门声。还有说话声,那男人在院子里跟谁寒暄,好像还有个女的。终归还是碰上熟人了,说话声时高时低,还有笑声。柳慧等着,等着那男人叫她或者带人进屋来介绍她,但是绝不和任何人并桌吃喝。绝不。因为这是她和那男人的——门开了,那男人一脸兴奋地一手握一手托地拿来葡萄酒,柳慧注意到是已开启的那瓶,软木塞突在瓶口外。
“刚才碰到一个哥儿们,在荣达当老总……”那男人说。柳慧接过酒摆在桌子中间。举起啤酒杯,“喝啤的,没后劲,葡萄酒待会儿回屋慢慢喝。”那男人举杯。
“刚才碰见的老总,”那男人意犹未尽:“也算是老哥儿们,比我大四五岁呢,可人家才真会玩儿,比我强。”
“也是小蜜换了一茬又一茬吧。”柳慧冷冷地说。
“人家对每一个照顾的都挺好,都无怨无悔。”那男人说。
无怨无悔,明天。柳慧想。
垂钓园为客人准备的留宿房间不多,就在一面缓坡上,错落散开着七八处单门独院的平房,院门口都挂着红灯笼,还有“情人岛”,“鸳鸯港”之类的门牌。那男人领柳慧住的是“情天爱海”。屋里有两张单床,中间隔着桌子,没有床头柜。卫生间的门关不严,屋里散布着通风不良的潮味儿。柳慧把葡萄酒摆在桌上,那男人斜歪在床上调换着电视频道,音量时高时底。
“你先用吧。”那男人是指卫生间说呢。
卫生间的窗开着半扇,窗帘被夜间风吹鼓起来,灯惨白地散着无精打彩的光,墙角有虫子在爬。这窄窄的空间显得空洞,阴凉,死寂。“医院的太平间也许跟这里差不多”——柳慧拧开喷头,暗自说。太阳能的水真热,淋在身上暖暖的,四周腾起热汽。可是不能犹豫,一切一切都是暂短的,今晚,明天。那安眠药的剂量足够大,明天,今晚就能证明。那还是柳慧托那男人分几次搞来的处方药——当时谎称是有亲戚失眠严重,现在,今晚全用上了。男人没有女人想的细,他大意了,柳慧想。
柳慧套上睡衣,朝那男人挨过来,那男人自然地往里挪,空出床沿一块,柳慧拥坐在他身旁。他的手臂习惯地揽着她,指尖划过她睡衣的背部,这是纯棉的白底印有许多红心形图案的套头装,红心形上重复印着“5131421”的字样。以前,那男人也是这样欣赏睡衣和内中的柳慧,今晚,柳慧明白这只是习惯动作,像例行公事,像接听电话先问你好那样,看样子,今晚,没有激情或是缠绵的最后一次了。柳慧伏在那男人腿上无声地哭,肩膀抽动着。要说呢,那男人的自私也不过份——柳慧必须离开公司,为了公司利益和两人各自的前程,可那男人帮她介绍了另一家公司,岗位,薪酬甚至比现在的更高些。她还年轻,还有许许多多的机会和选项——事业的,情感的。她和那男人的这一段忘年交是必了情而不能是不了情!人得有现实感才行。可是,可是就像一只珍贵美丽的鸟被送给朋友那样,柳慧简直没有选择!不过,今晚选择权在柳慧——谋杀兼自杀!
柳慧和那男人开始喝葡萄酒,用一个杯子。安眠药溶解的很充分也没异味儿,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喝干了瓶。柳慧又伏在那男人腿上,“困了,睡吧。”那男人拍拍她,起身下床替她抻平被子。柳慧听得他进出卫生间,关电视关灯,躺到另一张床上。
“明天。”柳慧喃喃地说。
那是什么?阳光?斜照在墙上,鲜亮鲜亮的。想看仔细却睁不开眼,头发沉身子发沉,可是跟平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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