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官冒顶
我不知道是谁给一座山取了一个这样霸气的名字。官冒顶在小青山之后,两山之间,有一片山地相隔,大约二十来亩。狭长的地里,有二三十座坟墓。山地是农民们开垦出来的,不在国家规划的耕地之列,属于“多劳多得”的部
我不知道是谁给一座山取了一个这样霸气的名字。官冒顶在小青山之后,两山之间,有一片山地相隔,大约二十来亩。狭长的地里,有二三十座坟墓。山地是农民们开垦出来的,不在国家规划的耕地之列,属于“多劳多得”的部分。
去官冒顶,必然要经过小青山。远远看去,官冒顶就像是圆而矮小而巧的小青山的一顶帽子。官冒顶是好几座小山队列里个头最高的,它俨然成了它们的形象代言人。
以帽檐为路,走过去,就是爷爷壮年时带领全家开垦的四五亩荒地。沿山坡而垦的土地,梯田一样,小块小块的。但无论面积大小,都很平整。儿时,家里人多,亲友也多,这些地里尽产“黄金”,土豆个头大,比好地里出产的香甜;玉米秆子比好地里的苗条纤瘦,水分也比较少,但是含糖量更高,比好地里的甘甜。
一大片地里也并非全是庄稼,也有山草、喇叭花,有一些巨大的石头,石头上有野松矮柏,有可食用的野果的伏石灌木。石洞里还有鸟巢呢!小时候上山干活,我总是石林里偷懒,找鸟蛋,找野果吃。有时候玩得辛苦,累了就躺在石头上睡着了。把我吵醒的,要么是蚂蚁,要么是叔叔阿姨们。奶奶总是吓唬我说,山上有蛇,有老虎,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老虎,倒是觉得画上的老虎和猫差不多。蛇倒是见过,但是我不怕它们,它们见了我,还主动马上逃跑呢。
官冒顶虽然不高,只是小青山的一顶帽子,二十来米。但是也不矮,到了荒地,一看下面还有几十级土地,公路在绿地、河流、野塘之间延展,便回觉得其实它的高,不低于两百米。
我常常在帽子顶上,眺望北方的县城。爷爷会指手画脚地告诉我,哪一片房屋,属于哪一个办事处,哪一幢高楼,就在县城里。爷爷还说,他死之后,要葬在官冒顶,他说官冒顶的地势好,葬在这里,我们家就会出高官,“吃国梁,穿国衣,小车出,小车进,金箱银箱做枕头”,“荣华富贵万万年”了。
而我并不希望做头儿当高官,更不希望爷爷早死,葬在这么一个难以到达的地方。这里的路太难走了,他百年之后,我们到山上看他倒是不怎么难,而他一个老人家,要下山去看望看望家园,是多么艰难的事情。并且,从吴家入住这个村子至今两百年了,也没见过谁戴了官帽子。
给山取名的人,早作草木了,山地里也早不耕作,退耕还林了。现代化的进程越来越快,农村也提倡火化,到那个时候,一个小小的骨灰盒,就把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连同灵魂一起完整地装进去了。我们是爱爷爷的,是舍不得爷爷孤冷一人在屋外经受风吹雨打的。爷爷看来是不能难以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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